梦见偷东西被发现
据说,今年已被中国文学界称为“长篇小说出版大年”,韩少功、余华、苏童、迟子建等知名作家都有新的长篇问世,中国最负盛名的大作家王蒙在这股热潮中自然不能落后,他端出了一部60万字的巨著《这边风景》,至少在厚度上把其他作家压了下去。
不过,王蒙的这部小说并不是他的新作,而是他写于40年前的一部“出土文物”。40年前的中国是个什么情景?“”已近尾声,社会各方面的秩序稍有恢复,在“”初期被扫得干干净净的长篇小说这一文体开始重新出现,除了被钦定为“红色作家”的出版了《艳阳天》、《大道》等长篇外,部分在“”前已经面世的作品,如《沸腾的群山》、《海岛女民兵》也得到重新出版的机会。自然,新创作的作品就更多了,除了那本臭名昭著的《虹南作战史》外,当时曾经风靡的至少还有《激战无名川》、《春潮急》,当然还少不了今天作为“红歌”扛鼎之作的《红星照我去战斗》的原始版本《闪闪的红星》。但是,这些作品都是严格按照当时钦定的模式来写作的。此时尚在新疆“劳动”的王蒙也不甘寂寞,他开始了《这边风景》的创作。当然,他的创作也紧跟着当时的潮流,当我今天读着这部长篇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产生了回到那个年代的感觉。
其实,在“”后期,像王蒙这样创作的作家还有很多。20世纪80年代以《人到中年》蜚声文坛的谌容就出版了一部反映农村两条线斗争的《万年青》,新时期成为一线作家的刘心武出版了一部描写少年儿童抓坏蛋的《睁大你的眼睛》,“”后以揭露知青生活闻名的女作家张抗抗出版了她以讴歌知青生活为主题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分界线》。但是,与他们相比,王蒙有点“不幸”,一部长篇的创作毕竟费时耗力,等他志得意满地写下这部长篇的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结束,时势已经大变。于是,他用当时正在被的模式创作的《这边风景》,也就显得十分不合时宜,找不到地方出版了。
王蒙是个聪明人,他将这部《这边风景》雪藏起来,投入了新时期的创作,《布礼》、《夜的眼》、《风筝飘带》、《蝴蝶》、《春之声》、《海的梦》,正值年富力强的王蒙以其一系列新作震撼了新时期的文坛,并且迅速奠定了他在文坛上的地位。“”之前,中国文坛曾经有“鲁郭茅,巴老曹”的说法,用以表示这6位大作家的顶尖地位,现在,他们都已成为故人,这一套类似梁山泊排座次的做法已经不时兴了,如果要复一下旧,将王蒙排在第一块牌子,估计不会有大的争议。即使现在有一位莫言得了诺,但估计他也是不敢与王老爷子去抢这把交椅的。
但是,当王蒙将他40年前的这部旧作拿出来出版,文坛上却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以王蒙在今日文坛上的隆尊地位,要收获一大堆赞誉是不难想像的,著名的文学评论家雷达在6月22日的《文汇报》上发表《这里有色调浓郁的风景》一文,认为这是一部重要的小说。毕竟是在评论一部40年前的作品,因此雷先生的笔下免不了就会缠绕一些40年前的语式,比如,“作品肯定离不开当时流行的观念,术语,甚至斗争场面,但这恰恰保存了它的历史感。”再比如,“它有它自己的诗学,虽是偏斜的诗学。现在不提了,但并不意味着完全不曾存在过,也不意味当时的文学没有自己的诗性和美学。”一场围绕《这边风景》的研讨会在隆重召开。一大群名声贯耳的文学评论家齐聚一堂,不吝将一连串溢美之词砸向王蒙和他的这部“新作”,陈晓明教授大概是太陶醉了,竟然无法用文学化的语言来描述他的激动心情,而是直白地说:“这部作品我们怎么高度评价都不为过。”
当然,这部小说的声音也出现了。陈冲,这位与中国曾经的电影演员同名的小说家,进入老年后热衷于文学,先是在6月27日的《文学报》上发表《你从“这边”看到了什么“风景”?》一文,对王蒙将这部尘封的旧作拿出来出版提出了严肃的,紧接着又在今年7月出版的《文学谈》第4期上发表《放了一把火,再加一把柴》一文,对《这边风景》研讨会上一边倒的讴歌声提出了。自然,对王蒙这部小说的并不是只有陈冲一个人,8月8日出版的《文学报》上,又有署名申渔和唐小林的作者发表两篇文章,认为王蒙实在不应该将这样一部过了时的小说拿出来出版。
《这边风景》应不应该出版?在文化越来越多元的当下,这个问题似乎并不具备很大的讨论价值。但是,一部在“”结束后无法出版的作品,到今天却可以公开问世,这中间透露出的信息还是耐人寻味的。其实,在“”中写作,“”后顺利出版并得到读者好评的作品还是有的,比如莫应丰的《将军吟》,就是一部在“”中写出的“”的作品。莫应丰写这部作品时,明白它在当时的下不可能出版,但王蒙在写《这边风景》时,却是梦寐以求公开出版的,至少他当时的目标是希望以此来回到将他放逐已久的文坛。只是后来形势变了,一部不打算出版的作品有了出版的机会,并且获得了第一届茅盾文学,而一部本想寻找出版机会的作品却不得不委屈地进入了冷宫,直到今天才见了天日。
不管怎么样,这部小说在王蒙的努力下,还是顽强地进入了我们的视野。我觉得,对于像王蒙这样一位大作家来说,这部小说的出版还是有价值的,至少,它作为一种文献,使我们对王蒙的文学道可以重新进行评估。王蒙的这部作品,不可避免地打上了“”的烙印,即使是书名,也按当时的风尚,套用了最高的诗句,类似的小说,我现在想得起的还有《万山红遍》、《飞雪迎春》、《鹰击长空》,等等。与王蒙同时代的一些作家,即使他们的作品在当时获得公开出版的机会,现在一般都已羞于提起,但王蒙却不是这样,他在40年后将它推向社会,只能说明他对这部作品的看重。那么,作为一种文献,当它进入王蒙作品“文库”的时候,它与其他作品一起,组成了王蒙的全部色彩。更有趣的是,这部作品的基调,与王蒙后来写的一系列作品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究竟哪个是作者的真情实感,显然也是可以探索的一个课题。
唐小林发表在《文学报》上的文章《〈这边风景〉:泥淖的写作?》中说:“王蒙如果真的对新疆那一段岁月怀有深厚的感情,那就应该本着对历史负责的,将《这边风景》这部作品进行反复的修改和认真的打磨,甚至推倒重来,而绝不应该在市场的之下,急匆匆地呈现给读者。”依我看来,这话说得未免有点外行,如果王蒙将他这部旧作“推倒重来”,那它就失去了作为文献的价值。这样一来,呈现在我们面前的王蒙,就依然只能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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